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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哲理思辨絮语——余秋雨《文化苦旅》书摘(下)
加入时间:2010-2-2           作者:金戈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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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爬塔心理可以构成一种强烈的悬念线,塔顶塔尖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召唤。
  是的,只有远远高于现实的构建,才有能力召唤后代。
  南京的怪异,应归因于两条大河的强力冲撞,应归因于一个庞大民族的异质聚汇。
  只因它十分安全,就保留着世代不衰的幽默;只因它较少刺激,就永远有着麻辣的癖好;只因它飞越崇山的渴望,就养育了一大批才思横溢的文学家。
  这便是兰州,对立的风味和谐着,给西北高原带来平抚,给长途旅人带来慰藉。
  唯有广州,硬是让运花车运来一个季节,把实实在在的春天生命引进家门,因此庆祝得最为诚实、最为透彻。
  广州历来远离京城,面对大海。这一方位使它天然地与中国千年封建统治构成了逆反。

——摘自《五城记》  

(二十二)

  有时,小小的庵庙,竟成了一个神秘的图腾。

——摘自《牌坊》  

(二十三)

  现代中国文化,正待从他脚下走出婉约清丽一途。突然,晴天霹雳,一代俊彦转眼变为苦行佛陀。……李叔同失落了,飘然走出一位弘一法师,千古佛门又一传人。
  他逃避着现代,而现代却莽莽撞撞,闯到了庙门跟前。

——摘自《庙宇》

(二十四)

  夜航船,山村孩子心中的船,破残的农村求援的船,青年冒险家下赌注的船,文化细流浚通的船。

——摘自《夜航船》

(二十五)

  初冬的太湖,是一首读不完的诗。……一种本该属于自己的生命重又萌动起来,这生命来自遥远的历史,来自深厚的故土,唤醒它,只需要一个闪电般掠过的轻微信息。
  湖水轻抚着我,我把自己消融在湖水中。……真正象个人了,以自由和健康,与山水和谐。

——摘自《吴江船》

(二十六)

  信客为远行者们效力,自己却是最困苦的远行者。
  在很长的时期中,信客沉重的脚步,是乡村和城市的纽带。
  这些眼神,是中国农村对自己的冒险家们的打分。这些眼神,是千年故土对城市的探询。
  都市里的升沉荣辱,震颤着长期迟钝的农村神经系统,他是最敏感的神经末梢。
  做信客的,就得挑着一副生死祸福的重担,来回奔忙。四乡的外出谋生者,都把自己的血汗和眼泪,堆在他的肩上。

——摘自《信客》

(二十七)

  我想,这位半个多世纪前的逻辑救国论者,是用一种最潦倒、最别致的方式,让生命占据了一座小山。他平身未能用自己的学问征服过任何一个人,只能用一枝毛笔,在中国传之千年的毛笔,把离开这个世界的人慰抚一番。

——摘自《酒公墓》 

(二十八)

  那个消失的红点,突然变得那么遥远,那么抽象,却又那么震撼人心。难道,这红点竟是倏忽而逝的哈雷彗星。

——摘自《老屋窗口》 

(二十九)

  废墟是毁灭,是葬送,是诀别,是选择。时间的力量,理应在大地上留下痕迹;岁月的巨轮,理应在车道间辗碎凹凸。没有废墟就无所谓昨天,没有昨天就无所谓今天和明天。废墟是课本,让我们把一门地理读成历史;废墟是过程,人生就是从旧的废墟出发,走向新的废墟。营造之初就想到它今后的凋零,因此废墟是归宿;更新的营造以废墟基地,因此废墟是起点。废墟是进化的长链。
  废墟表现出固执,活像一个残疾了的悲剧英雄。废墟昭示着沧桑,让人偷窥到民族步履的蹒跚。废墟是垂死老人发出的指令,使你不能不动容。
  还历史以真实,还生命以真实。
  ——这就是人类的大智慧。
  废墟不值得羞愧,废墟不必要遮盖,我们太擅长遮盖。
  诚恳坦然地承认奋斗后的失败,成功后的失落,我们只会更沉着。中国人若要变得大气,不能再把所有的废墟驱逐。
  废墟的留存,是现代人文明的象征。
  废墟,辉映着现代人的自信。
  现代,不仅仅是一截时间。现代是宽容,现代是气度,现代是辽阔,现代是浩瀚。

——摘自《废墟》

(三十)

  我相信,一次又一次,夜雨曾浇熄过突起的野心,夜雨曾平抚过狂躁的胸襟,夜雨曾阻止过一触即发的争斗,夜雨曾破灭过凶险的阴谋。当然,夜雨也斫折过壮阔的宏图、勇敢的进发、火烫的情怀。
  无数偶然中隐伏着必然,换言之,堂皇的必然中遍布着偶然。人生长途延伸到一个偶然性的境遇,预定的走向也常常会扭转。因此,哪怕是夜,哪怕是雨,也默默地在历史中占据着地位。
  如果人生和历史都是拔离了琐碎事物的构建,那么它们也就不属于现实世界。
  于是人们每时每刻遇到的一切,都可能包孕着恢宏的蕴涵。诗人的眼光,正在于把两者钩连。夜雨中,人生和历史都在蹒跚。
  现代本不是一种文质彬彬的搭建,而是人类的一种原始创造力的自然发展。

——摘自《夜雨诗意》

(三十一)

  一切精神文化都是需要物态载体的。
  古代书法是以一种极其广阔的社会必需性为背景的,因而产生得特别自然、随顺、诚恳;而当代书法终究是一条刻意维修的幽径,美则美矣,却未免失去了整体上的社会性诚恳。
  成年人能保持天真也不失可喜,但最灿烂的天真必然只在孩童们之间。
  只有把书法与生命合而为一的人,才会把生命对自然的渴求转化成笔底风光。
  这就是可敬而可叹的中国文化。不能说完全没有独立人格,但传统的磁场紧紧地统摄着全盘,再强悍的文化个性也在前后牵连的网络中层层损减。
  比较彻底的文化革新很难从这么漫长的岁月中站起身来。
  五四文化新人与传统文化有着先天性的牵连,当革新的大潮终于消退,行动的方位逐渐模糊的时候,他们人格结构中亲近传统一面的重新强化是最容易不过的。……因此,再壮丽的航程,也隐藏着回归的路线。
  健全的人生须不断立美逐丑,然而,有时我们还不得不告别一些美,张罗一个个酸楚的祭奠。

——摘自《笔墨祭》

(三十二)

  走进书房,就像走进了漫长的历史,鸟瞰着辽阔的世界,游弋于无数闪闪烁烁的智能星座之间。我突然变得琐小,又突然变得宏大,书房成了一个典仪,操持着生命的盈亏缩胀。
  书房,是精神的巢穴,生命的禅床。
  中国文化有着强硬的前后承袭关系,但由于个体精神的稀薄,个体化的文化传承常常随着生命的终止而终止。……书房的形成,其实是一种双向占有:让你占领世间已有的精神成果,又让这些精神成果占领你。……书房的完满构建总在学者的晚年,因此,书房的命运十分短暂。

——摘自《藏书忧》

(三十三)

  是的,如果说人生是一条一划而过的线,那么,具有留存价值的只能是一些点。
  看来天道酬勤,也罚勤。你们往常的脚步太洒泼了就驱赶到这个小院里停驻一些时日,一张一弛。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习惯不习惯。
  在腊梅跟前,大家全都懂了,天底下的至色至香,只能与清寒相伴随。

  ——摘自《腊梅》 

(三十四)

  单为一项工作奋斗,再累也累不死人。最痛楚的是生命的分裂。已经被书籍和学问铸就了一大半生命,又要分匀出去一大半来应付无穷的烦人事。
  传说有不真实的外貌,但既然能与不同时空间无数传说者的感悟对应起来,也就有了某种深层真实;实物证据有真实的外貌,但世界万事衍化为各种实物形态的过程实在隐伏着大量的随机和错位。
是无数的历史寂寞,铸就了强悍的历史承传。在此,存在着一种超越宗教的文化启悟。……且把现代的繁盛看成可以对之拈花一笑的大法会吧,承受过历史之神诏喻的文化灵魂,最终还要归于冷清和沉潜。

——摘自《家住龙华》

(三十五)

  哪怕是再稚嫩的目光,也能约略辨识学问和人格的亮度。
  我想,中青年在人生意义上的魅力,就在于这双向疏离和双向慰抚吧。因双向疏离,他们变得洒脱和沉静;因双向慰抚,他们变得亲切和有力。……他们置身于人生涡旋的中心点,环视四周,思前想后,不能不感慨万千。
  我一直坚信人生并不是一场你胜我败的角逐,而更像一场前赴后继的荒野接力赛。
哲理产生在两种相反力量的周旋之中,因此它更垂青于中年。……就对人生的体味论之,最有重量的是现在,是中年。

——摘自《三十年的重量》

(三十六)

  他(拿了8个博士学位)已经变成了一个永不起运的知识酒窖,没准会在最醇浓的时候崩坍。
他肯定已经崩坍,带着一身足以验证中国人智慧水平的荣耀。
  一代文人把整个民族几个世纪来的屈辱和萎糜,驮着背着,行走在西方闹市间,走出一条勉强可以跨步的人生路。

——摘自《漂泊者们》

(三十七)

  说得真好,语言像山岳一样伟大。不管哪一种,堆垒到20世纪,都成了山。华语无疑是最高大幽深的巨岳之一了,……
  抱着极平等的心态深入往返于两种语言文化间的,或许应首推玄奘。……无论是他的出去还是回来,他对华语文化和梵文文化完全不存一丁点儿厚此薄彼的倾向,在他的脚下和笔下,两种语言文化只有互补性的发现,还不构成争胜式的对峙。……他无意中实现了对华语文化吞吐能力的一次测试和开拓。
  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涡卷起一种莫名的魔力,……不管怎么说,我已看到了大量不争的事实:语言的转换很快就造就了一批斩断根脉的“抽象人”。
语言实在是一种奇怪的东西,有时简直成了一种符咒,只要轻轻吐出,就能托起一个湮没的天地,开启一道生命的闸门。
  如果把华语也一并看作是“慈母”,那么,从她手中拉牵出来的线真是好长好远,细密地绾接着无数海外游子的身心。事实上,这条线已成了种族繁衍的缆索,历史匍匐的纤维。
  要维系住一个国家的本体面貌,不能不重新唤醒溶解在我们血脉中的母语文化。

——摘自《华语情结》

(三十八)

  人的生命,能排列得这样紧缩,挤压得这样局促么?而且,这又是一些什么样的什么啊。一个一度把亚州搅得晕晕乎乎的民族,将自己的媚艳和残暴挥洒到如此遥远的地方,然后又在这里划下一个悲剧的句号。
  脚下,密密层层的万千灵魂间,该隐埋着几堆日本史,几堆南洋史,几堆风流史,几堆侵略史。每一堆都太艰深,于是只好由艰深归于宁静。像一个避世隐居、满脸皱纹的老人,已经不愿再哼一声。

——摘自《这里真安静》 

(三十九)

  一本书的出版就象一个人的成长一样,都得经历七灾八难,越是斯文遇到的麻烦可能越多。只要一步不慎便会全盘毁弃,能像模像样存活下来其实都是侥幸。况且文人本身的毛病也多,大多既有点孤傲又有点脆弱,不愿意为了一种精神成果而上下其手、四处钻营、曲意奉迎,往往一气之下便愤然投笔,毁琴焚稿。……从一定意义上说,人类精神成果的耗散和自灭带有一定的必然性,而由于一时的需求、风尚、机遇、利益而使历史上某些人的某些书得以出版面世,则带有很大的偶然性。因此,连篇累牍的书籍文明的隐现有无本身就是一个让人十分困惑的现象。

——摘自《后记》

  谢谢“读者诸君”看完了《书摘》,那怕只是“随便翻翻”。
  弄此《书摘》的初衷,是想给惜时如金的你提供一个机会,让你能在最经济的时间段内走近秋雨,领略大师哲理思辨絮语,给人生以启迪。假如你由此受到了诱惑,激起走进《文化苦旅》的欲望,甚至激情攀跃秋雨堆筑的文山墨海,浏览大师的春温秋肃,进而一步步登堂入室,体味大师的“人文山水”,陪大师一起“闭一闭眼睛”、“平一平心跳”,一起经历“大喜悦大悲愤”,那真正是你的造化了。
  当然,于我也是兴怀所致,信可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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